移民工呼吁呼吁开放工签、生活帮助，以及彻查雇主和中介 Photo: 123rf
工人：人都要崩溃了
很多中国工人在支付了高昂的中介费后来新西兰务工，却在抵达后要么没有工作，要么很快被解雇。因为没有收入，或者只有零星的微薄收入，很多人不仅连吃住有问题，还承受着很大的精神压力。
他们说，希望新西兰官方能够给他们期限更长的开放工签，尽快对一些可能有问题的雇主和中介进行调查，并给他们提供一些经济和生活上的帮助。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工人今年6月，拿有效期三年的认可雇主签证（AEWV）从福建来到新西兰，签证上规定他只能在某家公司当建筑工人，但他从来没有见过雇主，也不知道公司的地址或联系方式。
他被中介安排在一家餐厅当厨师，但是在工作了七天半后就丢了工作。他尝试找别的工作来维持生活，但是因为签证的限制条件，困难重重。
"打了几十个电话，都说不要，"他说。
他说他支付了16万元人民币的中介费，工作七天挣了1245纽币，还不够支付房租和食物，现在需要国内的家人每周转钱支持他生活，而且家人也不宽裕，不然他不会远离家乡，来新西兰务工。
"人都要崩溃了…… 我就吃面包和速食面，有时候一顿，有时候两顿，其他都没吃的，已经没办法吃了……没办法生活下去了。"
虽然拿到了就业局（Employment New Zealand）的认证，可以去移民局申请有效期6个月的移民工剥削保护签证 （Migrant Exploitation Protection Work Visa），但是他却不愿意去申请。
"我现在找不到工作，半年很快就过去 ，到时候我还得回去，但我现在还是一无所有，"他说。
他希望政府能在食物、住宿方面提供一些帮助，介绍一些工作机会，并加大调查的力度，尽快还他和其他类似情况的工人一个公道。
移民工面临重重困难 Photo: 123RF
来自山东的张师傅于5月落地新西兰，拿的也是有效期三年的认可雇主工签，为此他支付了14.8万元人民币的中介费。但是，他并没有获得中介承诺的工作。为了维持生计，他找了各种零工，包括搬家、卸货、仓库贴标签、快递分解、洗碗、工地抹灰等等。
"现在基本上能保证一天吃一顿……有的时候下个面条，有的时候吃个米饭。"
对于政府的移民工剥削保护签证，他觉得没有太大的帮助。
"很多人申请完之后，也没找到工作，签证就快到期了就面临着回国，所以我也没有申请。"
他说如果有生活上的帮助会减轻他们的压力，但是更重要的是对违规的中介或雇主进行调查，并进行惩罚。
"很多人想把签证改成开放工签，我只想拿到我的中介费，然后回国……我们这种情况的人很多，（官方）也没有给我们一个明确的解决方式，我对这个国家很失望。"
雇佣关系法律代理：工人时间成本高昂
雇佣关系法律代理May Moncur说目前正在代理20多名工人的案子，而找她咨询的工人已经上百。她说很多工人都不知道该如何维权。
"他们以为把问题反应给社区的公民咨询局（CAB）或者劳工部，他们的所有的雇佣关系问题都能得到解决，但这是个误区，"她说。
Moncur说涉及到移民欺诈和最低工资等基本权益的，可以投诉到劳工部，但是关于不公平解雇或者违约问题等个人劳资纠纷诉求（personal grievance）应该走法律程序，比如通过调解或者雇佣关系局 （Employment Relations Authority，ERA）来解决。
而且，她说在新西兰，雇佣纠纷的解决往往需要一定的时间，从一个案子在ERA立案到最后拿到裁决书，常常需要12到18个月的时间，时间成本对于工人来说，是个大问题。
"他们很多人目前是被困在这里。他们没有工作、没有固定收入，靠国内家人接济，靠新西兰本地慈善机构接济，朝不保夕，没钱付房租，也没钱买足够的食品。他们的窘况很令人担忧，"Moncur说。
"所以很多人已经离开新西兰，因为他们撑不下去了。虽然我告诉他们法律程序可以继续走下去，但是对于工人来说，案子还没有解决，但是不得不离开新西兰，可想而知他们的心情有多么沮丧。"
Moncur称，希望移民局能够给受剥削的工人提供开放工签，并主动为受剥削的工人提供关于雇主、签证办理人等信息，以加快案件进程。她说，新西兰官方还应该和中国官方进行联系，联合对涉事中介或雇主进行调查。
移民律师：雇主和工人的权力不平衡
移民律师 Alastair McClymont说从劳动权利方面来说，移民工和新西兰公民和居民一样。但是从移民权利方面来说，他们的处境却几乎完全取决于雇主，这里存在一种权力的不平衡。
"如果工作出了问题，而且找不到新的雇主、办理新的签证，那么他们就有失去签证或者被驱逐出境的危险。雇主拥有所有的权力，但是工人几乎没什么权力。"
McClymont说，如果工人不给签证上绑定的雇主工作，就意味着他们违反了签证条件，移民局有权将他们驱逐出境，而且移民局很可能会认为他们诚信有问题，以后的工签申请也很可能会被拒绝。
他也同意，工人为三年的工签花了很多钱，如果换成有效期只有6个月的移民工剥削保护签证，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很大的牺牲。
"为了收回投资，唯一的方法就是长期工作。但是拿6个月的工签，会让他们将自己置于经济上非常不稳定的境地。"
所以，很多移民工甚至会选择不向官方举报受剥削的事实，他说。
移民工面对重重困难 Photo: 123rf.com
不论是持配偶工签来到新西兰的工人伴侣还是子女， 他们的签证有效期都取决于主申请人。所以，如果工人换了6个月的剥削保护签证，他们的伴侣也需要花钱申请新的配偶工签，而且有效期也会是6个月，而且很可能带有限制条件， McClymont表示。
"这样也让工人的配偶很难为被受剥削的移民工提供经济支持。"
他说如果遭到不公平待遇，工人可以向移民局投诉，还可以向公民咨询局或者关注移民工的工会求助。
政府机构：鼓励举报
商业、创新和就业部（MBIE，统管移民局和就业局） 调查部门主管 Stephanie Greathead说在调查过程中，MBIE会帮受害者和慈善组织及社区团体建立联系，而且也鼓励他们联系本国的大使馆或领事馆。
Greathead说MBIE的就业服务部门会帮移民工联系食物银行、宗教组织、少数族裔组织，以及一些法律咨询服务，比如公民咨询局和社区法律中心（Community Law Centre）。
"联络官（liason advisor）介入的时候，会联系移民工，讨论他们的需求，告诉他们在居住地附近有什么可以寻找帮助的地方，其中包括政府的社区服务。这种支持机制会贯穿任何一项调查，包括寻找翻译。"
"MBIE非常关心处境困难的移民工，也很重视他们的身心健康，以及任何关于移民剥削和欺诈的指控。"
MBIE鼓励大家举报移民诈骗或者剥削（举报途径见文末），工人在经过就业局评估，拿到剥削评估报告（Report of Exploitation Assessment）后，可以申请移民工剥削保护签证，而且这种签证的处理享有很高的优先级，MBIE也会酌情对涉事雇主展开调查。
即使不申请剥削保护签证，只要有工作机会，工人也可以申请其他工签，MBIE称。一般来说，移民局不会遣返目前有签证且已经申请了其他签证的人，但是人们应该注意在合理的时间内申请新的签证，而非继续持有一个已经不能反映他们实际情况的签证。
移民工面对重重困难 Photo: 123RF
社会发展部（Ministry of Social Development, MSD）客户服务总经理 Jayne Russell 表示，只有新西兰公民和永久居民能够得到福利支持，短期签证持有者无法享受收入或住房补贴。除了联系社会服务机构， Russell还建议工人与本国大使馆联系。
中国驻新西兰大使馆表示使领馆一直重视中国海外劳工合法权益的保护，对遇到困难的工人提供帮助，并支持他们维权。
"前不久，驻新使领馆联合发布了关于赴新务工的通告，提醒中国劳务人员提升防范意识，通过正规渠道赴新务工。近期，我们收到了部分劳务人员的帮助请求，对此进行了妥善处理，提供了必要的协助。
"同时我们也注意到，新西兰政府正在完善相关法律规定，加大海外劳工权益保护，并强化当地雇主审查管理，"使馆表示。
慈善组织：服务缺口需要填补
公民咨询局全国政策顾问 Louise May说他们了解到的大多数案例都发生在奥克兰，在皇后镇和尼尔森也有一些，而且类似的情况近几个月在不断增加。
她说公民咨询局可以用工人的母语提供服务，他们帮助了很多人，包括告诉他们关于剥削保护签证的信息，帮工人联系移民局和就业局，以及填写表格和提交申请。此外，还帮他们联系提供食物和紧急住房的机构。
服务缺口需要填补 Photo: RNZ / Alexander Robertson
May说有需要的人可以直接前往公民咨询局寻求帮助，无需预约。她还希望政府能够给社区服务机构更多的资金和资源，以便能更好地提供服务。
"我们观察到了一些服务缺口，受剥削移民工在没有收入（或者没有足够收入）时没有收入支持；在需要专业法律帮助时，没有法律援助。缺少给移民工的紧急住房和长期住房，也令人担忧。"
华社服（CNSST）在一份声明中表示，从今年3月起，团队为155名受剥削的华人劳工提供了支持服务，包括生活支持、政策和社会系统讲解，以及与移民局和雇主的沟通协调。
注：因为家庭、移民等方面的考虑，应受访者要求，本文移民工未采用真实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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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信息:
劳工部举报电话：0800 200 088 （可提供翻译服务）
警方：105
Crimestoppers匿名举报电话：0800 555 111（仅限英文）
就业局移民工剥削中文信息，请点击这里
公民咨询局，请点击这里
华社服（CNSST）：09 570 1188
中国驻新西兰大使馆：04 499 5022，wellington_hr@csm.mfa.gov.cn
少数族裔部语言支持信息，请点击这里
少数族裔部华裔社区机构名录，请点击这里